廣州“易容”豬長出人血蛋白

　　12月19日，中科院廣州生物醫藥與健康研究院舉辦科技成果轉化院企對接會，賴良學博士的團隊介紹，該團隊通過基因編輯和克隆技術，讓豬獲得了跟人類一樣的血清白蛋白。賴良學介紹，目前生物院已經獲得數十頭純合子豬，預計1年內可以繁殖獲得超過100頭純合子豬。“我們還在探索純化工藝的過程，就是從豬血漿中提煉白蛋白純品，現在我們達到99%沒有問題，但達到更高可能要花時間。”賴良學預測，未來5年，來自於豬的人源白蛋白可以應用於輔料市場，如疫苗的佐劑；而5到10年後，它能跟人源的白蛋白一樣，直接在人體上用藥。

國內人血白蛋白

　　價格一直維持高位

　　人血清白蛋白是由肝髒產生的一種蛋白質，是血漿中含量最多的蛋白質。白蛋白和其他蛋白質一樣，在肝細胞裏使用各種氨基酸裝配完成，釋放到血液當中。它的作用主要有兩個：一是保持血液中的水分，二是與其他物質結合，充當血液中的轉運工具。臨床上使用白蛋白主要是看中它的第一種功能，也就是“保水”功能。

　　舉例來說，當血液中白蛋白含量減少的時候，水就離開血管進入組織間隙和體腔，產生水腫，如腹水、胸水等。而這時則需要補充外源的白蛋白，以留住水分。人血白蛋白，在采血後，經過提煉加工，搖身一變，就成了藥品，俗稱“生命製品”，它並不簡單，是腦水腫、肝硬化等危重病人的“救命藥”。同時，它也是狂犬病等疫苗的保護劑。

　　但這種“救命藥”卻總是一藥難求。賴良學說，這個藥品的原料血漿要從人體而來，目前一直處於短缺狀態，白蛋白市場供應不求。數據顯示，2015年，加上進口用量，中國全年用人血白蛋白量約300噸，其中臨床用量為240-?250噸，疫苗生產企業用量約50-60噸，狂犬病疫苗每年需要人血白蛋白約14噸。從2007年開始，因為供應緊張，國內的人血白蛋白價格一直維持高位，達到34到36元每克，高於國外價格。

生長在廣州郊區

　　“易容”豬和其他豬吃的一樣

　　在這一背景下，世界上許多實驗室及公司，包括部分中國企業，盯住了“重組人血白蛋白”，它甚至拋棄了人或動物來源的血漿，試圖用高效表達人血白蛋白的特殊酵母經發酵製成，但發酵成本高昂、臨床試驗副作用大，目前仍未真正走向市場。

　　2013年，賴良學的團隊瞄準了動物，他們想到了豬。為什麼是豬？事實上，豬白蛋白與人白蛋白氨基酸序列同源性達到了76%，這種相似度可以讓人血白蛋白在豬的體內正常發揮功能，改造後的豬還能正常發育。還有，豬個頭大，血量多，又容易飼養、繁殖，規模化生產更容易。比較一下，牛的妊娠周期長，羊更嬌氣，還要放養，都不如豬來的效率高。

　　這些豬生長在廣州的郊區，雖然“易容”，但它們和其他豬吃的東西一樣，除了血清中的白蛋白是人血白蛋白外，它們生長的速度、健康程度並無不同。對50天齡的純合子豬檢測發現，其血清中人血清白蛋白的含量為20多克每升，“人一般是30-50g/L多，但預期成年豬的血清白蛋白的含量將會提高一倍。”賴良學說。

目前生物院已經

　　獲得數十頭純合子豬

　　這些豬的血清白蛋白價值幾何？據測算，豬的總血量占體重的7%，成年大白豬體重為200-?350千克，平均每次采集血漿1?.5升以上，每周可采集2次，“預計每頭豬年產人血清白蛋白的總產量超過2kg，按政府定價計算，其市場價值約7萬元人民幣。”如果建立一個2000頭規模的豬場，每年即可生產價值1.4億元的人血清白蛋白，如果按成年豬的產量翻倍計算，年產值將超過2.5億元。

　　賴良學介紹，目前生物院已經獲得數十頭純合子豬，預計1年內可以繁殖獲得超過100頭純合子豬。“我們還在探索純化工藝的過程，就是從豬血漿中提煉白蛋白純品，現在我們達到99%沒有問題，但達到更高可能要花時間。”

　　賴良學有個大膽的預測：未來5年，來自於豬的人源白蛋白可以應用於輔料市場，如疫苗的佐劑，而5到10年後，它能跟人源的白蛋白一樣，直接在人體上用藥。目前，全套技術已經申報了國際專利和國內專利，課題組計劃在完成臨床前動物安全性評價試驗後發表相關文章。

揭秘

　　如何給豬進行“易容”

　　選定了動物，接下來就要進行“易容”了，即把豬的白蛋白基因全部置換成人的白蛋白基因。2013年，團隊成員之一的李小平博士，用基因靶向修飾技術，把豬的白蛋白基因全部“修飾”了一番，替換成人的。接下來，一個細胞，要變成一頭豬，就要使用動物克隆技術了。意思是，這些被改變基因的豬，都是克隆豬。

　　隨後，胚胎被移植到母豬體內，懷胎四月後，世界上第一頭人源化血清白蛋白基因修飾雜合子豬就誕生了，所謂雜合子，是指它既有人血清白蛋白，亦有豬白蛋白。這頭豬的任務繁重，它要承擔的是“繁殖大業”。經過兩年多，三代繁殖之後，純合子人源化血清白蛋白基因修飾豬終於出爐。“在基因組、mRNA以及蛋白質三個水平分析，結果顯示純合子豬完全表達了人血清白蛋白，沒有豬源血清白蛋白的遺漏。”賴良學說，這意味著，這些豬的白蛋白已經成功“易容”。

釋疑

A

　　豬的內源性病毒會不會跳到人體？

　　經過基因工程改造，把豬身上提煉的白蛋白用在人身上，真的安全嗎？事實上，這是賴良學團隊將麵臨的最大門檻。目前國家對動物來源的血清製品，有很嚴格的標準。“動物本身的傳染病，像乙肝之類不會傳給人，即使有疾病傳給人，我們也能給它們一個無特定病源的環境，嚴格控製微生物、病毒等入侵。”

　　但和轉基因一樣無解的，還有內源性病毒。內源性病毒是嵌在細胞內基因組的病毒，在豬身體裏麵不會有毒性，但當豬的細胞和人的細胞接觸時，這種病毒是否會“跳”到人體？“怕內源性病毒到了人體後產生變異，變成一種新的病毒。就像轉基因的有害無害一樣，它是無法證實的。”去年，中美研究人員在美國《科學》雜誌在線刊登論文，他們利用基因編輯技術，在細胞水平上把豬的內源性病毒基因敲除，曾轟動世界，“在普通的細胞做，可能做到，但在豬身上，目前還沒做成，我們也已經在進行相關研究。”

B

　 培養純合子豬是否會被近親繁殖困擾？

　　要培育純合子豬，不斷繁育，是否也會存在近親繁殖的問題？賴良學說，跟人類一樣，豬也存在這個問題。在前三代，豬的近親繁殖暫時不會出現問題，但到了第六代，就會出現如出生率、存活率低、怪胎等，“可以找些遠源的豬來交配，比如從深圳弄一點來。”

　C

　　豬的白蛋白藥品會涉及血型嗎？

　　李小平說，與人血漿來源的白蛋白一樣，從豬血漿中提煉純化白蛋白，並不會攜帶豬的細胞，屬於蛋白質藥品，因此不涉及到血型的問題。

　　采寫：南都記者 陽廣霞 通訊員 黃博純